星期六, 九月 17, 2005

《世间情》:一月至三月(二)

新聞在說話

每次新年團圓相聚,總有很濃厚的資訊或新聞味道。

可不是嗎?大家就在那短短的交談時空里,儘量把上次見面之後所發生的種種事情,不管是幾個月還是幾十年,都濃縮成幾十分鐘的敘述。其中的故事內容,從家事趣聞到經年怨恨都有。其中的熱鬧程度,實在不遜於電視廣播。

言詞之間,幾乎操著情誼關係的興衰生死。人人都喜歡聽得簡單,講得簡短,不須太花腦筋思考。可是,最深切的誤會,往往都是因著太過片面的說話所造成。

這種廣播電台式的談天,難免會包括閒話成分。然而,許多的談論,也表現了大家在關懷方面的渴望和施予。我們想知道親友們的近況,也希望他們了解我們的經歷。

生活簡史般的敘述,可真是考功夫。新聞報導,又何嘗不是如此?

最近,儘管春節氣氛濃,每天閱報還是會接觸不少壞消息。這裡有人自殺,那裡有人被殺;這裡有人被陌生人詐財,那裡有女生被父親兄長強暴。這些新聞,都是叫人心感不安,忿忿不平。大年初一在報章看見這樣的新聞,多少有點「大吉利是」。

然而,「恭賀新禧」、「新年快樂」、「吉祥如意」, 這一切若真是那麼珍貴和重要,怎可以就「得個『講』字」而已?幸福是要追求的。社會的公平以及安靖,咱們又豈可守株待兔期待之? 我們聆聽多時不見的親友們敘述他們的故事,關注他們的處境。但是,當新聞在說話的時候,我們是否也如此的關注聆聽?

若真的誠心祈望大家都能夠安渡一個新禧,政經文教種種緊繫民生的課題,又豈可不聞不問? 我們總愛倒貼「福」字,說是福到了。然而,社會的腐敗和罪惡,若不認真的著手面對,肯定會出現更多受害者。由此,試問怎個「福」字了得?

雄雞報曉,該是睡醒的時候了。

接下來的一整年,對個人,對社會,是凶是吉,就視乎你我是認命抑或立命。

誠祝諸君:新年幸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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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造

如今,是一個幾乎「什么都做得出」的時代。

「人造品」的主要構思,是在于仿造一些天然事物,讓它們的一些特質能夠在人的能力之中被任意使用。簡單來說,是為了方便。

這種想法,自然可能演變成一種掌控自然的極權野心。

于是,甜得不自然的糖精,製造了汽水和「果汁」的市場。人造植物提供了裝模作樣的綠意,省卻栽種的勞煩,讓我們逐漸不覺得失去森林和紅樹林有什么好大不了的。人造代替品一旦流行起來,原本「真品」在人們心中的重要性就日漸衰退。

能夠人造的,當然不只這些。在克隆人類的科技問世之前,社會中的人性早已被人造得「違反自然」。

現今消費人的消費意識並非以人權為基礎,卻是以消費市場和個人利益為本。民以食為天。只要有能力收購群眾的欲望,自然能夠免費賺取他們的良知。于是,聰明人便不斷的為消費人打造身份、欲望、市場。從這種消費意識培育出來的新秀們,又把這種思想打造工程繼續不斷製造新高峰。一個自奴的群體文化,就這樣誕生了。

教育圈子亦是相似。家長們按照所心儀的龍鳳模型,采取各種「先進」方程式來「打造」他們的孩子們。問題是,許多家長們的品味極差。一些孩子們長大后雖然似龍似鳳,考試賺錢樣樣精,但在人品方面卻裡外不是人。

萬年高齡的原始森林和珊瑚礁,一旦被毀壞了,其中的生態試問要如何再造?以時尚外皮自愚之民,試問要如何重塑他們的良知?孩子若缺乏人格發展空間,缺乏人格的父母日后要如何給他打造一個人格?

把極權的欲望和能力賦予缺仁缺智缺德之人,生靈涂碳之境況不再遙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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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言」和「行」之間,有些人看見的,是說話和行動的相互關係。另一些人,則看見口頭和實踐之間的對立。

最廣為接受的看法,是後者。因為光說不做的NATO(No Action Talk Only)文化實在是流行得驚人。其無孔不入程度,涵蓋社會各族男女老少,倖免者寥寥可數。人人為之咬牙切齒。結果,出現了「言說不比行動」的說法。

由此,我們看見大牌的A族擅長喊口號。對「話事」的人而言,高水平的人只需要講。動手,是留給那些沒有臉孔的奴隸們去做的。

關注社會的B族,他們邊講邊做,經常在言說中對事物作批判和分析。畢竟,開路也要花時間做記錄以及畫地圖吧?

不想沾上NATO標籤的C族,索性啥都不說,只強調行動。說他們是因憎惡廢話而灌啞自己,也實在不會過分。

他們鄙夷A的「大隻講」,卻因著B對言論的注重也一齊打下水。因著缺乏推敲,他們看不清鼻尖以外的事物。唯一接受的理論,就是常理(common sense)而已。然而,有誰的常理是未受偏見所影響?若一種常理是挾制理智良知的緊箍咒,它豈能作為行事的準則?

聰明絕頂的D族,只管等待別人辛勞的開拓。路成了之後,他們就設立收費站。這樣,可以避免NATO的標籤,又符合「務實之人」的定義。其實,他們也只不過是不說話的A族。

他們說B族「講一大堆自己做不到的事情」、「書生問政」。而這種分析竟然也廣受C族的附和。
故,今人箴言:路,是笨蛋走出來,給聰明人大賺一筆的。

所以,還政予民,是悲愴的空中樓閣。試問:自啞之民,如何問政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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棟樑


「日食三餐,當思農夫之苦。身穿一縷,每念織女之勞。」唐太宗的這種說法,在當今學子眼中,多少是過時了。

三餐,重要的是自己口袋有錢。衣服,重要的也是購買能力,以及當今潮流。 由此,紅樹林的生態處境,除了考試作文需要之外,根本就和切身的口袋和肚腹毫無關係,何需在意?衣服只要逛街就買得到,國家政策對工人生計的影響,何須留心?駕車撞死人,只要有錢,可以打官司洗脫罪名,別人的天倫破碎,是人家的事。

拜官爺們幾十年來的民智工程所賜,當代青年得以在大近視的小天地之中,享受有錢萬事能的美夢。

甜滋滋的顧客至上,穿著漂亮時尚的品牌,骨子裡的是脆弱的理智和人格,當代青年,活像威化餅。

威化餅一旦碰到「大磚法令」,馬上就被砸得粉碎了。碰到大人物的懸河口水,轉眼間就軟化融掉了。所以,即使是沒有牙齒,也絕對不擔心威化餅會難啃。

青少年人是國家社會的未來的棟樑。這是事實,也是定局。

不過,可曾想過用威化餅當作棟樑的房子,到底是甚麼樣子的?除了糕點商店的擺設之外,最貼切的例子,應該是童話故事中那巫婆居住的糕餅小舍了。而住在裡面的巫婆,就是把小孩養胖了宰殺吞噬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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